川普在任內對華關係的主軸就是"貿易戰"(雖然貿易戰的表述沒有真實反映美中這場對抗的內涵,權且這樣說吧),大多數的意見都認為川普單純就是為了經濟利益,通過加征關稅逼迫中國購買更多的美國商品來減少美國對中貿易的逆差。 我們認為,這隻是一個由頭,是更容易在不發生劇烈衝突的情況下,將中國在各方面的擴張給壓制下去。
我們非常清楚,如果是單純的貿易談判更容易達成一致,相比與意識形態之爭辯的無盡無休和對立,在經濟問題上比較容易有一個"標準",最簡單的就是我買你的多,你買我的少,我們需要有一些平衡,對吧,這就是一個標準。 這樣的一個認知比較容易達成共識,而中國方面也是這麼認為的。 中國一直認為在貿易問題上作出一些讓步就可以換得美國在其它領域的容忍,但川普的貿易戰表面上看來和過去幾屆美國政府沒有什麼不同,但在本質上有了很大的改變。
川普的貿易戰的本質在我們看來就是四個字「釜底抽薪」,它有三個目標:
1、基本抹平貿易逆差。 中國經濟發展,保持就業和社會穩定,都嚴重依賴出口,而在出口額上,對美出口佔了三分之一以上,更為關鍵的是,對美的貿易順差幾乎是中國貿易順差總額的90%。 一旦對美順差被抹平,將直接打擊中國的外匯儲備。 而中國這些年不斷加大它對外的擴張勢頭,依靠的就是其日益增長的經濟實力,一個最大的改變就是它的外匯儲備從不足三十億美金到現在的三萬億。 如果川普成功逼迫中國逐步增加購買美國商品,中國對美貿易的順差就會縮小,甚至於趋于平衡。 中國沒有辦法從美國這裡賺到錢,中國不僅沒有餘力支撐它的外部擴張,在軍力、維穩、消費等所有方面都會衰退。 歐盟、韓國、中東一些國家,之所以對中國多有忌禪,不過是因為中國的購買力和市場潛力。 川普通過貿易戰將中國的經濟力打下來,中國就無法再對外擴張,對外投資也會下降,對歐盟等也就不再有那麼多的吸引力了。 如果說當年雷根是通過太空計劃把前蘇聯經濟拖垮,川普就是要截斷中國的金源金流,釜底抽薪,使中國整體國力快速下降。 中國和前蘇聯不同的是中國與西方世界已經在經濟、科技等各個領域都有著緊密的聯繫,沒有可能完全隔絕,所以,川普的做法就是我沒有辦法杜絕交流和貿易,但我可以不讓你賺錢,不讓你自居發展中國家對美國進行實質的不平等貿易來獲利。
我們觀察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很重要的一個指標就是"貿易戰"的走向,如果拜登政府繼續執行川普的政策,嚴格監督和審查美中第一階段的協定,並在此基礎上逼迫中共儘快進入第二階段的談判,包括了中國在WTO框架下早就應該履行的各種承諾,以及中國向一個真正市場化的經濟體改變的實質行動。 具體來說,就是將國有經濟的比例降低至WTO認可的範圍之下(這個是WTO成員國的基本條件,也是中國在加入WTO時向所有成員國的承諾),徹底開放金融、文化等產業的准入條款,按照中國當時承諾的時程表(都已經過期了)來執行承諾的關稅,放棄和減少出口的政府補貼等。 這些,本來是川普在第二階段的協議目標,因為疫情和離任而無法推進,現在就看拜登政府是否會繼續推進。 這個也就帶出我們要講的川普貿易戰的第二個目標。
2、 川普貿易戰的第二個目標,就是逼迫中國必須兌現他們在加入WTO時的承諾。 川普政府當時接受階段性貿易,當然有競選的考量,如果你說這是出於個人政治前途的目的也沒有錯,但更重要的是川普的連任才能保持川普的對華政策有一個連貫性,能夠最終實現他的三個目標。 在實現川普的第二個目標時,美國依舊是站在道義和規則的高地,所有美國要求的,都沒有超過WTO的規則和要求,也是中國自己白紙黑字承諾的。 中國無論是沒有完全執行第一階段的協定,或是不願意與美國達成第二階段協定,如果是川普繼續執政的情況下,關稅就會直接再加上去,一切也就回到貿易戰期間最高的關稅,甚至與再繼續加碼, 那對中國來說是致命的。中國在川普不斷勒緊繩索的情況下,拒絕達成或拖延執行協定,都會被加征不可承受的關稅,在這個情況下,甚至只是有這樣的預期的情況下,供應鏈移出中國都是不可阻擋的;完全執行二個階段的協定,中國 將不再「富有」,對外競爭力將大幅減弱,民族企業尤其是國營企業會受到巨大衝擊,更重要的是中共的錢袋子-國營企業一旦垮塌,中共特權階層的實際利益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政治內鬥會影響政局穩定。 總之,中共是處於兩難的境地,這也怪不了美國,你用口頭承諾加入WTO,不去做你應該做的事,獲得了本不該有的巨大利益,還要出來得瑟,套用一句江湖上的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在這兩難中,我們認為中共最終還是會選擇與美國簽訂二階段協議,然後還是老一套也是唯一的套路,就是說一套做一套,陽奉陰違,再搞點小動作,以拖待變。 但依照川普的行為模式,不會多做糾纏,只要沒有按照協定執行,就會出手,這點我們在美中貿易戰的過程中是能夠看到的。 但現在是拜登執政,我們確實是有一些疑慮的,拜登政府會如何做,我們可以再觀察一下。 拜登政府目前表面上還是表現得強硬,但還是在打週邊,意識形態之爭並不能真正傷及中共,尤其中國現在還是一個輿論封閉的社會。 而從這點我們又可以引導出川普的第三個目標。
3、 川普貿易戰的第三個目標,就是對中國在科技上進行圍剿,包括限制關鍵技術和產品對中國的出口,限制中國科技產品的出口,限制對中國的技術的移轉,限制對中國的高科技人才的移轉,限制對中國的科技領域的投資等。 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中國執5G牛耳的華為,遊說盟友限制華為,限制對華為關鍵零部件的供應,兩招下來,華為已經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了。 說實在話,如果在貿易戰前兩個目標上美國具有百分之百的正當性,具有廣泛適用性,那在第三個目標上就更多的體現的是國家利益。 當然,中國的許多做法也的確可以被美國拿來做一篇文章。 對伊朗電訊產品的出口,國家對這些科技企業的不當補貼,軍民融合計劃,參與和協助對人權的迫害,"千人計劃"以及市場換技術的政策等,都給美國對中國科技行業的打壓提供了口實。 在我們看來,千人計劃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中國希望招收自己需要的科技人才有什麼錯,美國的特殊人才移民和技術人才移民也可以呀,錯是錯在你沒有做乾淨,這些人才是兩邊拿錢,甚至於把美國的機密資訊和科研成果直接拿來跟你換錢,這就有問題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千人計劃"做得乾乾淨淨,可能也就不會成功了。 因為,現在這些千人計劃的人才可不像早期返國報效的前輩,他們只不過是貪婪而已,中國也十分清楚他的目的不是只聘用一個人才,而是他帶來的不屬於他的科研成果,所以中國概括承受偷技術的罪名也不算冤枉。 所以,川普的貿易戰是包含了高科技領域對中國的封殺和圍剿。 而拜登的「小院高牆」只是築牆以自守,久守必失這個道理不難理解,就看臺灣辛苦防疫一年多,一夕破口,我們就知道光守是不行的。
分析完川普貿易戰的三個目標,我們來看現在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會如何改變。 拜登的對華政策,我們現在聽到和看到的歸納起來大概是兩點:小院高牆,聯合更多的盟友一起對付中國。 對於拜登的這兩個政策,有人認為將是十分有效的,是非常聰明的做法。 而我們有不同的看法。
小院高牆,講的是美國在重點領域,主要是高科技領域防止向中國的移轉,美國自己加大對高科技的研發的投入,與中國競爭,在競爭中領先中國。 這樣的政策只是川普政策的效果的一小部分,如果川普貿易戰的三個目標是10,那小院高牆則最多是1.5。 因為,小院高牆只是川普三個目標中圍剿中國科技的目標的一部分,只是圍而沒有剿,只有堵而沒有殺。 當然,在實際操作時,拜登政府有可能慣性延用川普的剿殺路線,但在拜登這個小院高牆的總的原則下,剿殺的力道肯定不會使到十分,策略的使用也不會到位。 最要命的是,如果拜登政府真的奉行小院高牆的政策,放棄追求川普貿易戰的前兩個目標,就會使中國在經濟上獲得喘息的機會,繼續積累自己的綜合實力,在與美國的科技競爭中可以投入更多的資金。 而川普的貿易戰則是釜底抽薪,打擊的是中國的整體經濟和它的綜合國力。 拜登政府新上任的貿易代表戴琦將很快與中國就雙方第一階段的貿易協定執行情況來評估,到時,我們可以看到拜登政府到底是只奉行小院高牆政策,還是延續川普的政策,只是把小院高牆作為整個對華政策的重點來看待。 這兩者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如果是前者,則我們相信中國又獲得了至少四年的機遇期。
許多人認為拜登政府在執政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迅速結成了多個聯盟,將盟友團結了起來。 有人形容川普是單打獨鬥,拜登是聯絡盟友共同對付中國,顯然,拜登政府要更聰明更容易成功。 我們有完全不一樣的觀察。
首先,川普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單打獨鬥,在與中國進入貿易戰白熱化之前,川普已經收穫了北美貿易協定,韓國的新的貿易協定,日本的新的貿易協定。 這些新的協定表面上和與中國的貿易戰沒有關係,實質上是防堵了中國的合縱連橫。 比如,在北美自貿協定的條款里就有一方與其它第三方的貿易協定如果美方不認可,則美方可以廢除這個北美自貿協定(當然這是締約三方共同的權力),和日本及韓國的協定也是有類似的條款。 這代表了什麼? 這代表了川普在以一己之力重塑國際貿易規則。 那川普為什麼不在WTO或聯合盟友一起來制定規則? 我們在其它文章中多次談及這樣的問題,就是川普為什麼要退出那些國際組織(參閱"世界局勢:中美兩極格局之大勢")我們的觀點是,美國作為一個世界的唯一超強,在國際組織中是所有人的箭靶,你美國要求公平,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因為你最強,因為你最富有,任何人、所有人占你的便宜都是應該的。 所以,當任何爭執放在國際組織中,美國的利益是不會獲得保護的。 這就是為什麼川普選擇單獨開戰,各個擊破。 而川普通過「單打獨鬥」實現對中國貿易戰的二個目標後,歐盟會不會趁火打劫,也向中國提出同樣的條件? 一定會的是不是? 所以,川普就好比一頭猛虎進攻得手后,後面跟上來的是一群狼。 中國如果只和美國簽訂相關協定,惠及美國企業,其它國家尤其是歐盟肯定不幹,中國和歐盟的關係就會倒退;如果中國比照與美國的協定,也與歐盟簽訂相類似的協定,那中國的破口就更大了。 不管中國如何選擇,對於川普而言,要實現他的三個目標是更容易了。 所以,我們看到,川普雖然不講聯盟,但其效果會比聯盟更好,美國不需要為了聯盟,在還沒與中國交戰就先對盟友釋出利益,還要為盟友來向中國爭取利益。 川普是用單點突破來召喚跟隨者,不聯合而聯合,不需要美國出讓任何利益來換取所謂的盟友。 一句話,就是川普不願意被任何國家來制約和束縛,貿易戰的單打獨鬥是這樣,單獨會見金正恩也是如此,退出國際組織更是這個意志的展現。 與川普相反的是,拜登政府希望通過樹立意識形態的大旗來聯合盟友共同對付中國,在我們看來,在表面上形成這樣的氣勢有可能,但在現實面對中國的實質打擊則未必。 拜登政府如果想依靠盟友來共同對付中國,先要對盟友讓利,換得的也不過是吶喊助威而已,而美國要兼顧盟友的意見,形成統一戰線,反而在制定對中國的政策時縛手縛腳。
其次,川普當時並非沒有結合盟友,川普結合盟友的準則是「你需要我」,比如日本,比如印度。 四國聯盟的實質推動也是在川普時代就開始了,拜登政府只是順勢而為而已。 新的美日聲明也是在川普時代就已經打下了基礎。 許多國家你不需要靠利益來拉攏,他因為和你有共同的敵人而自然成為你的盟友,他需要你勝過你需要他;有的國家不值得你用利益來交換,如歐盟;有的國家用壓力比利益交換更有效,比如韓國,比如菲律賓和其它東南亞國家。 拜登政府癡迷於擴大盟友隊伍,聲勢搞得很大,但各國各有自己的盤算,拜登要平衡各方利益就已經要耗費無數的資源和財力,就好比養了三千門客,真要有什麼需要的時候,沒有幾個能派上用場的。 如果你想在國際組織中通過盟友的力量來制約中國,你的盟友全部支持你,你可能還是要輸給中國的亞非拉軍團。
總結上面的論述,我們認為,拜登政府如果把對華政策寄託於小院高牆和盟友的助攻,將會完全的失敗。 在拜登所謂的盟友中,歐盟絕對不會幫助美國打趴中國的,這對歐盟而言,在任何維度都沒有好處;如果拜登政府能夠延續川普的貿易戰,釜底抽薪,將中國的綜合國力打掉,則可以取得最終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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